明末清初小说家《聊斋志异》的作者蒲松龄诞辰
蒲松龄对民间传说故事,极感兴味。他的《聊斋志异》也就是在青年时期开始创作的。康熙三年,张历友在《和留仙韵》之二中有句:“司空博物本风流,涪水神刀不可求。君向黄初闻正始,我从邺下识应侯。一对结客白莲社,终夜悲歌碧海头。九点寒烟回首处,不知清梦落齐州。”从张历友这首诗中已明显地透露了蒲松龄不仅爱好清谈述异,而且在这时已开始志怪传奇类小说的创作了,只不过当时还没有《聊斋志异》之名而已。这就是说,蒲松龄对民间鬼狐故事的兴趣、写作志怪小说的热情,不是在功名无望、满怀“孤愤”的情况下才萌发的;而是在潜心举业的青年时代,就“雅好搜神”、“喜人谈鬼”,并且热心地记录、加工,从事创作。这是兴趣和才华的顽强的表现,也是成就《聊斋志异》这部伟大作品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。蒲松龄后来将一腔“孤愤”寄托于神话幻想小说而不是别的形式,是与他早年对民间异闻传说有特殊感情,对幻想小说形式的特别爱好有密切的关系。

迟子建《伪满洲国》:小说家最大的荣耀在于创造历史
12月31日深夜,南京寂静无声,通过飞机窗外看不到灯火。作家迟子建匆匆从北国赶赴南国,迎来2019年第一场雪。
2019年1月1日是迟子建作品《伪满洲国》再版发布的日子。这是她从事文学创作以来篇幅最长的一部小说,长达70万字。在南京先锋书店五台山总店举行的分享会上,迟子建与作家格非、毕飞宇,批评家何平、《钟山》杂志副主编何同彬等人一起参加了这场文学讨论。
“中国很少有真正意义上的长篇小说”
迟子建认为,《伪满洲国》是她一本“跨世纪的小说”。这部长篇的筹备起始于1998年,写完以后正式出版是在2000年,初版是在作家出版社,后又在人民文学出版社有一个版本。在后续的十多年里,这始终是她个人写作历史上格外看重的一部长篇作品。
在格非看来,《伪满洲国》称得上是一部历史长篇小说。“我觉得中国很少有真正意义上的长篇小说。很多人觉得20万字以上30万字以上就是一部长篇小说,我从来不这么看。”
“比如说《追忆似水年华》,从我个人意义上,它不是长篇,因为它的主题非常单纯,它没有托尔斯泰式的构架。现代中国文学史里面最有长篇气息的作家是茅盾,他的篇幅其实并不长,但它的构架是长篇的构架。”
什么是长篇的构架?在格非眼里,迟子建是一个非常典型的长篇小说作家,尤其是她对具体人物情感的描述,和当地东北那么多的风土人情,所有的地理、气侯,所有的全部集中,构筑成一个庞大、瑰丽、神秘的地方风俗史和社会史。
“历史小说写作跟写一个虚构性的长篇小说完全不同,因为历史就摆在那里,你需要做大量的功课,需要建立一个规律的规范。”格非说,他发现,迟子建在写作时做了大量的案头的工作,读了非常多的书。她整个写作的过程中关注了很多重大历史事件,视野非常开阔。
“跟历史学家最大的不同是,作家会更多地关注普通人的情感和生存方式,不仅关注宏大叙事,更关心小人物跟历史之间的关联。这个是我读她这本书的时候特别有认同感的地方,这也让我肃然起敬。”格非说。
“将小说的每一个细节凝练成一朵花”
写《伪满洲国》的时候,迟子建居住在哈尔滨,每天完成写作后她离开房间,有一种恍惚感,她突然觉得自己变身成笔下的人物:李香兰、沈雅娴……她分不清自己是在那个年代还是现在,周围游动的好像都是那个年代的影子。
历史小说涉及到的细节繁多。迟子建关注宏大时代背后的每一个细节,大到烟馆和妓院,小到秧歌的扭法。她写当铺,写人们什么时候来,当票什么时候开,死当怎么处理;写来当铺的人如何心事重重,典当的物品又如何通过高高的柜台,从下面递到上面,里面的人又是用怎样的眼神,俯瞰着来当铺的芸芸众生……
“每一个细节的背后,一朵花的背后都是一棵大树,要把这些树叶都看到了,才能从你的细节里面凝练成一朵花,放到我的《伪满洲国》。”迟子建说。
在毕飞宇看来,《伪满洲国》宛如一曲描摹历史的史诗。在中国,史诗可以分为两种类别,一种是《三国演义》,一种是《红楼梦》。在他看来,《红楼梦》式的史诗更有价值,因为《三国演义》里面所处理的事件,所处理的人物在历史上已经被命名过了,作家所做的不过是组装,这样的史诗的作用是呈现历史。但《红楼梦》里面的任何一个人,任何一件事情,除了园子里的树木以外,石子以外我们看不见,它的历史文化,需要作家凭空命名,并使用文字模拟和重塑。换句话说,《红楼梦》的价值不在呈现,而在于创造历史。
“小说家最大的荣耀就在这里,他不能创造一棵树,不能创造空间和时间,但他可以创造历史。”毕飞宇说。“历史为什么要创造?因为历史特别容易被淹没,特别容易被遗忘。”
“在我看来,《伪满洲国》最出彩的地方不在于它呈现了什么,而在于她通过大长篇,史诗般地创造了只属于她的历史,就这一条,《伪满洲国》就了不起。”毕飞宇对迟子建的作品给予了高度评价。
“文学伴随我,跟随我,安抚我”
今年,迟子建已经55岁了,距离她的写作生涯开始,无数岁月已经飞逝。在毕飞宇看来,她的写作宛如拿一把榔头或者凿子在那里打石头,把石头一块块打落下来后,再打再落。通过一个一个汉字,一个一个作品,把自己落成了一个丰碑。
迟子建回忆,她的童年在故乡北极村,世界就是这么一片方圆之地。当她成年以后到过了很多的地方,见到了更多的人更绚丽的风景以后,回过头来看世界还是那么大,它真的是一个小小的北极村。
“我只不过一步一个脚印这样走,我最后归于我的土地。至于任何的评价体系对一个作家来讲完全是不重要的,因为一个人要活着,尤其像我这样的女人活着,是需要文学作为伴侣的。我对这个伴侣的要求只是陪伴我的人生,它能陪伴我好好的到80岁,我会说生命万岁,文学万岁,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都挺好。”
“在我生命中,有一支无形的笔伴随着我,跟随着我,安抚着我,我觉得远比外界的荣誉来得更为美好。我颈椎不好,戴任何的桂冠对我来说都是负担。”迟子建坦言。
历史|大唐“小说家”段成式:写传奇故事的人终成传奇
出身名门望族的段成式,从小就是学霸,年少时曾跟着父亲段文昌(中唐名臣,唐穆宗时曾任宰相)四处游历,辗转往来于成都、长安、淮南、荆州、扬州等地,了解各地风土人情、逸闻趣事,这些经历对他后来的诗文创作产生深刻影响。
段成式不仅是小说家,也是诗人,诗坛上,他与李商隐、温庭筠等齐名,号称“三十六”(三人在家族排名均为十六),《全唐诗》收录其诗30多首,多为绝句和律诗,风格清丽秀美。出人意料的是,帅哥段成式与绰号“温八叉”的“花间派”鼻祖温庭筠交情特深,现存的30多首段诗中,有三分之一的诗作都是与温庭筠唱和之作。他们不仅结成儿女亲家,文学创作上也志同道合,温庭筠曾撰写了一部记载鬼怪妖狐、杂事异闻小说集《乾巽于》。只不过,相较于诗词,段成式的笔记小说《酉阳杂俎》堪称当时排名第一畅销书。
尽管历来将《酉阳杂俎》看做是志怪小说的笔记集,但其二十卷续十卷并不局限于此,内容除了仙佛鬼怪、祸福预言,也记载了大量遗闻逸事、风俗民情、文化艺术、动植货殖、天文地理、上天下地、古今中外,既保存了南北朝至唐代诸多有价值的珍贵史料,也显示了作者写人记事的高超艺术。该书承袭了西晋博物学家张华《博物志》思路,又以奇思妙想穿针引线般贯穿全书,被誉为“唐时百科”。清代纪晓岚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》称, “自唐以来,推为小说织翘楚,莫或废也。” “或录秘书,或叙异事,仙佛鬼人,以至动植,弥不毕载……所涉既广,遂多异珍,以世爱玩,与传奇并驱争先矣。” 这部书在国外也收获大量粉丝,美英作家经常援引书中材料。
受唐代重史风气影响,段成式在《酉阳杂俎》中对故事、资料进行分门别类,大有补史之阙的深意。不过,历来认为《酉阳杂俎》文学价值最高篇目恰恰是收录于“诺皋”“支诺皋”等卷中“怪诞奇闻轶事”。
何为“诺皋”?东晋著名道教理论家、医药学家葛洪《抱朴子·内篇》曰:“诺皋,太阴将军”,古人由此延伸认为该词指的是隐形之神“太阴”。而段成式在《酉阳杂俎》卷十四“诺皋记上”开篇点明“夫度朔司刑,可以知其情状;葆登掌祀,将以著于感通”,度朔司刑是传说中东海度朔山,有神荼、郁垒两位治鬼之神把守;葆登则取自《山海经》,又称巫贤山,是群巫登天之天梯所在。段成式正是“因览历代怪书,偶疏所记,题曰《诺皋记》”。该卷中,段成式对许多神话故事进行了世俗化改造。譬如记载玉皇大帝的逸闻,跌宕起伏,情节之独特在当时神话叙事中十分少见。
而该书续集卷一“支诺皋上”记载了世界上最早记录成文本的“灰姑娘型”故事——叶限姑娘。生活在秦汉时期的叶限是母亡故遗留的孤女,遭受贪婪冷酷的继母百般虐待:“常令樵险汲深。”谁知“好人有好报”,善良的叶限有一次无意中救了一条二寸多长的神鱼。神鱼庇护,为叶限幻化成金履翠衣去参加节日庆典,无意中遗留一只金履被陀汉国主拾得,“乃令一国妇女履之,竟无一称者”,最终寻得叶限并带回国,后来“陀汉王至国,以叶限为上妇”。段成式叙述这个故事时特别强调:“南人相传,秦汉前有洞主吴氏,土人呼吴洞”,说明这个故事口口相传已久。
《酉阳杂俎》中还有一类笔记也颇为珍贵,那便是对唐时名人、皇帝轶事的记载,只不过,段成式给那些正史里“正襟危坐”的达官显贵都赋予一些传奇色彩。
当然,《酉阳杂俎》的作者段成式最后也成为志怪主人公,咸通四年(863年)冬至凌晨,段成式亲家温庭筠家门突然被扣响,隔着门扉递进一个竹简,送书之人说是“段少常送书来”。温庭筠打开信札一看,果然是亲家段成式写的。可此时距段成式去世已五个多月,这或许就是对段成式一生的奇幻注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