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山海经图」的前世今生
东晋诗人陶渊明,在他的组诗《读<山海经>十三首》的首篇写道:
这才让后世之人知晓,原来这部三万余字的《山海经》,不仅用文字记录下大量的地理地貌、风土矿藏、奇珍异兽及神话,甚至它最初,
只不过,这张「山海图」早已佚失。尽管后代有多位画师,在仔细推敲《山海经》原文后,为其补上了精致的插图,但是,这些图画仍与陶渊明当时所阅,存在着很大的出入。
从这首诗中不难得知,陶渊明品阅的这版《山海经》中,「山海图」确实是和文字部分并存的。而近代学者对于这幅「山海图」却有着不同的看法。
一部分人认为,《山海经》应该是先有图后有文,文字部分是对「山海图」的注解;但也有学者认为,《山海经》成书之初,就是图文并茂的,只不过在流传的过程中,不知什么缘故,将「图」的部分遗失了。
有幸目睹「山海图」原貌的不仅是陶渊明一人,还有同为两晋时期的文学家郭璞。目前流传的最早版本的 《山海经》,就是郭璞的《山海经注》。
郭璞为《山海经》作注时,多次提及「畏兽画」(或「畏兽书」),又有「图亦作牛形」「今图作赤鸟」等文字, 由此可见晋代的《山海经》版本,是图文一体的。
郭璞还为《山海经》书写了三百零三篇的《山海经图赞》,用来解说插图。不过,由于郭璞在为中国第一部词典《尔雅》作注时,曾为其配上了全套的《尔雅图 谱》,也作了《尔雅图赞》对图谱进行说明,因此不少学者认为,或许所谓的「山海经图」,也是由郭璞制作的配图,并不是原本就存在的图画。
宋代学者朱熹在《朱子语类》中曾有这样的言论:
「予尝读《山海》诸篇,记诸异物飞走之类,多云「东向」, 或云「东首」,皆为一定而不易之形,疑本依图画而为之,非实记载此处有此物也。古人有图画之学,如《九歌》《天问》皆其类。」
朱熹认为中国古代的叙事作品,有着图文并举的传统,《 山海经 》应该也不例外。而在经文中,似乎能找到一些对方位、动作的描述,作为「疑本依图画而为之」的佐证。
「开明兽身大类虎而九首,皆人面,东向立昆仑上。」
「有人曰王亥,两手操鸟,方食其头。」
唐代画师张彦远在《历代名画记》中,将「山海经图」与其他九十七种名画称作「述古之秘画珍图」,「古之秘画珍图,固多散逸人间,不得见之。今粗举领袖则有…… 《山海经图》……《大荒经图》……」
宋代史学家姚宽在《西溪丛语》中指出,「《山海经·大荒北经》:有神衔蛇,其状,虎首人身,四蹄长肘,名曰强良。亦在畏兽书中,此书今亡矣。」
其中「畏兽」一词显然来自郭璞的《山海经注》,只不过原注中是「亦在畏兽图中」。郭注的「畏兽图」便是「山海图」,而「畏兽书」可能是姚宽本人的见解,指的是有图有文的《山海经》。
△ 张僧繇·《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图》梁令瓒摹本
虽然《山海经》的古图现在已难觅踪迹,但历代文人学者对这幅图画有着多种推测。 北宋文学家欧阳修就曾在其《读山海经图》一诗中写道:「夏鼎象九州,山经有遗载。」指出了「山海图」与「夏鼎」之间的关系。
夏鼎,又称禹鼎、九鼎,是西周晚期的青铜器 《左传·宣公三年》的记载:「昔夏之方有德也。远方图物,贡金九牧,铸鼎象物,百物而为之备,使民知神奸;故民入川泽山林,不逢不若,魑魅魍魉,莫能逢之。用能协于上下,以承天休。」 这便是「禹铸九鼎」的传说。
相传夏朝建立之后,国泰民安、赋税既定,朝廷和百姓日益富庶。面对庞大的国库积累,夏禹想到用九州所贡的税金,为百姓铸造九口大鼎。 而这九鼎上所铸的图案,就是禹之前治水时遇到的各种珍奇异兽、神仙魔怪。
△ 张僧繇·《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图》梁令瓒摹本
依照禹的想法,将来鼎铸成之后,设法把鼎上的图像拓出,昭示给九州百姓,使百姓日后在山林、川泽间劳作,穿行,遇上恶物之时,得以预先防备。
这「九鼎图」,就是之后的「山海图」,其文字部分, 则是依据图案撰写的说明。 但是,这九鼎传到秦朝时,竟突然消失了。究竟这「山海图」是不是真的刻画在夏禹造的九口鼎上,已经难以考证。
而「禹铸九鼎」的神话中,将世间百物、恶物、精物以图画的方式呈现,用以辟邪、驱妖的做法,却颇有巫事色彩。巫事之风,来源于宗教仪式。原始宗教往往带有强烈的功利性目的,教徒们相信,通过某些特定的仪式,能够取悦并诱使神灵为自己服务。
△ 张僧繇·《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图》梁令瓒摹本
在现实生活中,音乐、舞蹈、绘画,能激发人们的情感,使人的精神获得极大喜悦与满足,于是它们被广泛运用于宗教仪式中。 这类宗教艺术,也被称为巫术,在先秦时代极受重视。
《山海经》中对这类巫事也有记载,如祠薄山的「干舞、置鼓」,祠岷山用「干舞以兵禳,祈璆冤舞」,祠首阳山的「合巫祝二人舞」等。正是由于巫事炽盛,所以朝廷会以官方的方式,把魑魅魍魉一类精怪图像刻在鼎上,还通 过周大夫王孙满之口,记录在《左传》等史书之中。
于是,不难将所谓「山海图」与在这些宗教仪式中使用的巫图联系在一起。有学者认为,《山海经》很有可能是古代的祈禳书,其中一部分是根据古代巫师,在进行宗教仪式时所用的巫图和巫辞写成的。
最初只有图画,巫辞通过口口相传;后来有了文字,才被记录下来, 成为有图有文的、用于巫事活动的巫本。现代文学家鲁 迅,曾归纳了这类巫本的两大特征, 一是「根柢在巫」,二是「多含古神话」,而《山海经》也恰好拥有这两种特性。
还有一种说法认为,《山海经》自古被一部分学者看作是古代的地理书, 因此 「山海图」很有可能就是一张地图。
△ 张僧繇·《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图》梁令瓒摹本
古代地理书一般有地图作为依据,据图为文,例如北魏郦道元所著的《水经注》,就是依照地图撰文叙述的。清代学者毕沅则在《山海经新校正序》中直截了当地指出:「《山海经 五藏山经》三十四篇,古者土地之图。」
只是,「山海图」的地图一说,大多是学者们依据古代地理书籍的特点所做出的推测,仍需要更多的考古发现来证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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