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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越森的关键词:僭越,游荡,超脱丨以短篇小说集《收藏家》为例

更新时间: 2025-09-21 22:34:1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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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主题: 揭露社会现实的小说短篇

在谭越森的系列小说里,时时刻刻能够读出一种审慎和节制,叙述中所具有的独特张力,以及与主人公情绪的暗合与呼应。小说文本中的现实与隐喻,都在人物的言行举止中得到了彰显。人类自身只能“像牲畜一样狼吞虎咽”,因为没有出路,正如“丧尸”一般,《诗人与丧尸》就是见证了这荒诞而又惊悚的一幕。小说里的一切并非只是与现实无关的丧尸电影,恰恰相反,很可能对应的就是虢略镇的现实一景,只不过小说是用某种变焦镜头抑或哈哈镜的方式,让结尾见证了末世般的恐惧与绝望。

男主人公李徵乘坐的K786次列车,在现实生活中是一趟从南昌到成都东的空调快车。小说的后半部分充满变形和夸张,李徵遇到冯寅,“她的声音像一处挂满刀片的铁丝网”,这是很具象化的抒写。之前的她,还是“一种非真实的轻盈质感充塞了胸膛”,而现在,“在虢略镇南段冯寅姐姐开的理发馆里,冯寅又一次向李徵索要二百元”。金钱和欲望扭曲了人物心底对爱情的渴望,于是动物凶猛之后,带来的是撕打及命案,以及李徵竟然倏忽间变成一只猛虎:“袁傪(从手机直播里)看到一只虎。大喊——李徵,什么,在动物园吗?”他无路可去,先是奔向小河,然后归隐山林。“我”在《雪一样不存在的城市里》中沉思:“我是不是如死在我手心里的雪粒一样,也是一具随时消失的尸体呢?”这种追问,通过随后的一些情节,一步步验证和确认了谭越森那冷峻犀利而又波诡云谲的小说世界。

《腮盖》的开头,就是某种气场的营造。比如:“房间充满嘈杂的声音,与颜色斑驳的各种陈设相互映衬。”然后是对鱼缸、沙发和电视机的描写,都在强化陈谊作为失业者的落魄处境,尤其是“他一米八,半蹲着,像地上堆了一大堆灰色的肉”。谭越森的笔触继续深入,不由得让人想起雷蒙德·卡佛的《新手》里不动声色的讲述,凸显着小人物的艰辛和无奈。《幽冥》里则是另一种“我”的亡者视角,打量着周围的一切。《背负沉睡的人》则更强化了一步,主人公背上多了一个人,“每个人都背负着一个自己,只是人们不自知而已”。这两篇小说构思巧妙,耐人寻味,以荒诞的形式揭示了生活的真相。

英国人类学家泰勒认为,人类的生活常态是文化变动的源头。小说集《收藏家》传递出的,正是这样一种信息,世俗生活的内容和形式,在谭越森笔下有了更多的生发和想象。人物自身的本体需求与现实秩序间的冲突没有结果,却形成了一种二元撕裂的即时关系,小说记录着正在变化的生存世相。这种二元撕裂,乃至于对价值观的追问,也体现着作者的矛盾心态。

《收藏家》里共有19篇短篇小说,约20万字。总体上打量,这些小说包括至少三大版块,主要是现实主义、现代主义和科幻的超现实主义。《汽车公墓》似乎兼具这三个特征,这篇小说共分5个小节,光怪陆离而又血脉偾张,谭越森展示了一幅末世图景。从“重塑人类计划”开始,“尘归尘,土归土”。“我”是万能的一切,“我既能生男人,又能生女人,还能生下我自己”。作者展现的场景和画面都是惨不忍睹,灾难和杀戮随处可见。“除非对自己有利,没有人需要正义。”一语道出了人性中的某些幽暗本质。

新小说的出路在何方?除了内容的挖掘和人物的塑造外,还有形式的创新。国外作家诸如奥威尔、博尔赫斯、卡夫卡、福克纳、普鲁斯特、莫迪亚诺、卡佛等等,小说范本多种多样,但如何在拓展视野的情况下,进行独特的再创造,《收藏家》提供了一个示范。19个短篇小说,在内容和结构上有传统小说线性铺展的痕迹,但在主人公和故事间的联系、不同人物之间的联系、开头和结尾、性格及情绪的渲染、虚实动静的呈现、不同人称和叙述视角的切换等方面,又添加了诸多现代的新鲜元素。这些新颖的元素和观念,使得小说文本有了更多有力的扩张和延展。在近似于散点透视的书写中,又有梳理和突出,以及对异质形象的强化。文本结构的“异体丛生”,不同的内容和形式,使得小说文体有了更多新颖感。即便有些零散和抽象,“水过地皮湿”地一掠而过,却能从中看出作者的执拗表达。

《劫匪》一开头就写:“穷人是世上最简单的人。”小说的文本基调有了,然后以散点透视的切入方式展开,通过一大段描写,使得车厢里的氛围感一下子被营造了出来。内容上的书写,主要是通过人物的对话来呈现现实的残酷,最后是主人公的无奈:“50多岁的老师傅,第一次遇到流泪的劫匪,便寻了全身的现金交给他……”结果,劫匪与被劫者有了一番人性化的互动。这个理想化的结尾,或也是触碰到了作者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,所以小说在这儿也算是峰回路转了。这个画面倒是有点《天下无贼》的黑色幽默,但更是在灰暗中保留了一丝硕果仅存的亮色。或如欧·亨利《最后一片叶子》里的意象,也算是一种希望的象征。

这本小说集里林林总总的文字和内容,正好切合了“收藏家”这个总题,也是对谭越森在序言里所引用的福柯的话的逆反。“人终将被抹去,如同大海边沙地上的一张脸。”这让我想起了庞德的《在地铁车站》和金斯堡的《嚎叫》,或也是谭越森对自己所言——“把虚妄当成实在,把实在当成虚妄”的一种自我确认和自我僭越。我从他不同于现实的小说世界里看到他影影绰绰的背影,充满了游荡者的年轻和自信,又有着不同寻常的探索与超越。

谭越森的关键词:僭越,游荡,超脱丨以短篇小说集《收藏家》为例

中国古典文学里为何常见“登高凭阑”

《幸福票》 刘庆邦华语短经典(第二辑)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

如何写短篇小说?直接复刻生活,或从长篇小说中截取一段行吗?作家刘庆邦最近出版短篇小说选《幸福票》,他说,短篇小说一个重要特点在于它的虚构性,在现实故事结束的地方开始小说意义上的故事,主要写的是尚未发生但有可能发生的故事,是创造一个新世界。短篇小说创造的这个新世界什么样?他又说,写的是日常烟火,家常冷暖,越是离奇的东西反而越构不成小说。事情再稀奇,再古怪,里面如果没有短篇小说的种子,一切都是白搭。那么,什么是短篇小说的种子?在他看来可能是一个细节,一种思想;也可能是一句话,一种氛围,是一段曾打动过我们的生活。

我觉得写短篇小说要有短篇小说的精神。这种精神我认为一是对纯粹文学艺术的不懈追求;二是和文学商品化的顽强对抗。

经常接触一些文学刊物的编辑,他们说现在好的短篇特别少,要发稿了,总是找不到够水平的精彩作品。短篇小说是一种更接近诗性和神性的文体,它藏不得拙,遮不住丑,掺不了假,考验的是作家的真功夫。特别是目前在小说批量生产的情况下,短篇小说显得更加珍贵。短篇小说的存在,证明着小说文学性的存在。莫言也说过,现在应该是短篇小说的时代。可现在写短篇小说的却越来越少,写长篇大套的却很多,用他们的话叫“扬长避短”。我觉得这种说法不太合适,容易造成误会。尺有所短,寸有所长,长篇和短篇各有千秋,谁都代替不了谁,好比瀑布代替不了大海,大海也代替不了瀑布。

短篇小说一个重要的特点,在于它的极端虚构性。主要写的是尚未发生但有可能发生的故事

短篇小说是一种独特的文体,有着独特的选材取向、独特的肌理和结构方法。长篇小说那么一大块东西,我们从上面取下一块,当成短篇小说用行不行呢?我的看法是不行,性质不同,狼皮是贴不到羊身上的。短篇小说一个重要的特点,在于它的虚构性,极端虚构性。它是在现实故事结束的地方开始小说意义上的故事,是在看似无文处作文。它主要写的不是已经发生的故事,而是尚未发生但有可能发生的故事,是创造的一个新世界。汪曾祺评价林斤澜的短篇小说,说“无话则长,有话则短”,就是这个意思。短篇小说在现实生活中,只取那么一点点东西,这一点点东西,我称之为光点,或短篇小说的种子。以光点照亮现实,用种子生发小说。种子是世间万物生生不息、传宗接代的东西,有了种子的传递,世界才延续下去。我喜欢种子这个词,它就给人以饱满、圆润、美好的感觉。

有可能生长成一篇短篇小说的根本性因素,这是我给种子下的定义。种子有了,小说就有了出发点和落脚点。短篇小说生长于心,用心灵的土壤培育过,心灵的雨露滋润过,心灵的阳光照耀过,才有可能生根,发芽,开花,结果,生长成一篇美好的小说。种子饱满,情绪就饱满。我自己对这样写出来的小说也挺喜欢,一看就想看完。我的小说不是发表了就完了,我还会看,常常看得自己眼湿。

有人说短篇小说是生命之缘,可遇而不可求。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求,只有求,不断地求,才有可能遇到它。否则就有可能失去相遇的机会。以前我在报社工作,经常去矿上走,有的朋友知道我业余时间写小说,主动给我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。我不拒绝朋友的好意,但事情再稀奇,再古怪,里面如果没有短篇小说的种子,一切都是瞎搭。再说了,小说写的是日常烟火,家常冷暖,越是离奇的东西越构不成小说。

短篇小说的种子可能是一个细节,一种思想;也可能是一句话,一种氛围。有一段生活,曾打动过我们,让我们难以忘怀,隐隐觉得里面有短篇小说的因素,却迟迟不能动手写。出现这种情况,可能就是没有找到种子所在。等到有一天,我们发现了种子在哪里,会感觉豁然开朗,好了,小说可以动笔了。

没有思想参与的感情是肤浅的感情,只有思想之美和情感之美相融合,感情才是厚重的、有质量的感情

我认为小说的主要功能不是讲道理的,是讲故事的,是表达情感的,是审美的。但小说又是理性的果实,需要思想的引导和思想的提升。没有思想参与的感情是肤浅的感情,只有思想之美和情感之美相融合,感情才是厚重的、有质量的感情。

我们写小说的过程,就是处理和现实关系的过程。不管我们和现实的关系如何,我们的写作仍离不开现实生活。如同人的梦离不开人的生命,树的影子离不开站立的树木,我们的想象也离不开现实生活的基础。现实是作家的根本处境,也是作家不可摆脱的命运。然而光怪陆离的现实生活也有着相当强的诱惑力和纠缠力,它们仿佛一再拦在我们面前,说写我吧,写我吧,我是很时髦的,很刺激的,很有卖点的,写了我,保你不会吃亏。如果我们稍不清醒,就有可能被缠上,掉进它们为我们设下的陷阱。

有人说,现实生活太丰富了,太精彩了,作家用不着虚构和想象,直接把现实生活拿过来就成小说了。我不这么认为。我认为我们的创作和现实的关系是一种利用和被利用、纠缠和反纠缠、摆脱和反摆脱的关系,是一种不即不离的关系。我们对现实照搬不行,追赶不行,紧逼也不行。不管现实生活怎么样,照搬过来都不符合小说艺术上的要求。我们要把生活经过消化,沉淀,变成一种回忆状态,以便用心灵化、诗意化、哲理化的眼光对现实生活进行观照,使其上升到美学的层面。

方法再多也要从生活中、记忆中取得种子,然后全力加以培养,使之生长壮大起来

我们听到多种关于短篇小说的写法,有建筑法、控制法、平衡法、编织法等,比较多的一种说法是说短篇小说要用减法来写。这种说法有针对性,有一定道理。把好多情节、人物、细节等,往短篇小说的口袋里装,撑得满满的,没有一点空间,于是产生了减法说。我不太认同这种说法,觉得这是一种机械的、生硬的、武断的说法,起码不是那么准确。我认为短篇小说应该用生长法来写。生长法是道法自然,也是投入自己的生命,从生活中、记忆中只取一点点种子,然后全力加以培养,使之生长壮大起来。或者说一开始只是一个细胞,在生长的过程中,细胞不断裂变,不断增多,不断组合,最后就生成了新的生命。

我比较笨,写短篇小说下的多是笨功夫。比如一篇小说写到要紧处,觉得有一个好细节才撑得起来。我甚至用字数来筹划,此处要写够一千字,或两千字,小说才会饱满,充分,然而有时遇到了困难,写不动了。这怎么办?这时我决不偷懒,决不绕着走,而是咬着牙奋力想象。想象力是我们创作的主要生产力,任何作品的创作都离不开想象力的发挥。而人的想象力通常不是一种显力,是一种潜力,需要我们像在矿井下打巷道一样奋力开拓,想象的潜力才能挖掘出来。我写短篇小说《鞋》的时候,就遇到过这样的问题,写着写着写不下去了。我坐在桌前,坚持着,劳动着,想象着,灵感突然爆发,给了我一个很好的细节。这样坚持的效果给人以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。回忆起来,我的不少小说的神来之笔都是来自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。

胡腾:看不见的现实

胡腾短篇小说《迷楼》刊载于《花城》2020年第3期,点击文末“阅读原文”即可购买纸刊。

Benigno Hoyuela

朋友木叶在某篇文章里写道,一个作者独特与否,全在于他眼中能否有“看不见的现实”。我实在喜欢这个概念。

试想陶渊明,究竟在做官时,还是辞官隐居之后,才开始触摸、书写、甚至发明独属于他的现实?我想应该是后者。不管是在书斋里读《山海经》,还是去东篱下采菊,或者悠游于虚无缥缈的桃花源,他都比同时代的其他作者更接近某些更重要的“看不见的现实”。也许,对于一个作者,身处何地远没有心处何地那么重要。心改变了,身体自然会跟着动,看到的、听到的、大脑中为之疯狂的,多半就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现实。

站在作者立场,这个写作和现实的问题,可能是非常单纯的。或者出于机缘,或者跟随内心冲动,他会选择到某个触摸世界的独特角度。无须特别费力,自然而然就会得到。得不到,也没有任何办法。

对于一个写作/阅读/传播的系统来说,这个问题才真正变得复杂。因为一切都需要时间,需要足够的条件。陶渊明若刚一辞官,便贫病交加,很快一命呜呼;又或者,他写下的文章诗稿,在一场火灾中化为灰烬;再比如他临终将自个儿文字托付给某个朋友,却遇人不淑,终于洇灭不闻——那么,我们根本就不会有机会来讨论,所谓陶渊明发现的现实。

换句话说,卡夫卡可能是根本不为我们所知的。但文学史上,肯定会有一个起到类似卡夫卡作用的作者。

从数学上讲,这就是个概率和风险的问题。越独特,风险也就越大。但是为了那种独特,怎么样的风险也是值得的。

就说高更和梵高这两个人。他们所发现的“看不见的现实”,又被后来者再次看见,才得以传播开来。比如毛姆写《月亮与六便士》,简直就是高更跨越时空的亲密战友。他后来又写《刀锋》。有人说主人公原型是维特根斯坦,我倒觉得更像梵高。这篇小说没有一个字写纳粹,里面的众生相,却无法不使读者想到和小说文本同时代的纳粹——太多的人为生物和社会的双重基因所困,才甘愿随波逐流,听任极权对自己为所欲为。但无论何时,总有像梵高(维特根斯坦当然也是)那样的不入流者、彷徨者、质疑者,这些怪胎的精神世界像一面魔法镜,将我们习以为常的坚固现实照出了分崩离析的影像。

存在“看不见的现实”,也是因为,那种现实远远超越时空的限制。比如曾做过维特根斯坦学生的图灵,出于对老师语言哲学的本能质疑,在可计算数的概念性世界里看见了计算机和人工智能的前景。我不太赞同《三体》中的黑暗森林理论,但猜疑链上那个最重要的前提,技术爆炸,我是绝对支持的。爆炸绝不只是烟花绽放的那一刻。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。风起于浮萍之末。在某个洪荒星球上发现一个细菌,就能想象到若干亿年后出现的璀璨文明:这才是真正要紧的现实。现实是过去,也是未来。截断观察,现实不一定鲜活跳动,甚至死气沉沉也有可能。但整体观照,现实一定是诡奇壮丽,让人心潮澎湃的。

就像《桃花源记》中那简简单单一句:乃不知有汉,无论魏晋。

信奉文学乃人类头脑中的黑暗触角,往 可能多的方向生长,以探索自身和宇宙的边界。 每个作者既是孤独的,也永远以其他人类的创造为参考坐标,寻路不已。

本期点评:故土,亦是新地,文学何为?/ 何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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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签: 维特根斯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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